在跳楼前的半个小时里,余骏一个人呆在宿舍的阳台上。没有人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下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他在年6月25日上午10点28分降落。
农民工于泽伟(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过完17岁生日的儿子,在按照学校安排从湖北十堰到深圳进行为期两周的实习时自杀了。
6月10日,十堰市汉江科技学院(也被称为丹江口职业技术学校)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90多名学生乘车前往深圳华高王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实习。学生们觉得“突然”和“奇怪”的是实习:学校取消了期末考试,以“教学大纲”的名义强制所有学生参加,并声称每个学生为期三个月的实习可以获得元的报酬。
来到深圳后,学生们就像普通工人一样被分配到不同车间的装配线上工作。他们每天工作11个小时,分为白班、夜班,有时还从事体力劳动。高强度的劳动和日夜颠倒,让一些学生感到不舒服、叛逆甚至受伤。“正常工人的时薪是26元,而我们的时薪只有14元。””一名学生说。
劳务派遣公司、学校、工厂车间三方严格强调纪律,已于6月17日遣返两名学生,开除一名学生的学籍,并报班。23日上夜班时,高度近视的余骏摔破了头,眼镜也摔破了,头部流血,但他被要求坚持到下班。24日,他请假出去拿眼镜,得到了许可。
6月25日上午,老师宣布他第四次旷课,并让他写一张纸条,打电话给他的父母。在余军尽其所能解释自己“请假”后,班主任仍在班组内两次报告余军“旷课4次”,并“对其发出严重警告,再犯坚决开除”。
消息公布约15分钟后,余永定从宿舍六楼阳台跳下,当医院被宣布死亡。
奇怪的是,这种情况在汉江科技学校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年3月,该校利用中介公司安排一群学生到东莞一家电子厂实习,一名学生也在该厂坠楼身亡。
一个17岁的中学生,毕业后想当兵
于军出生于年,6月18日是他的17岁生日。
为了这次实习,余泽伟提前为儿子庆祝了生日。6月6日,学校停课前往深圳。7月7日,于军进行了核酸检测。周日,于敏在十堰的一家酒店预订了晚餐,邀请了朋友和几位同学一起庆祝。当天,余骏拿到了核酸检测报告,返校9天。
6月10日上午6点后,余骏和他的同学们乘坐校车前往深圳。儿子第一次出国时,余泽伟一直很想念他,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11日凌晨2点,于洋得知儿子已经到了,才上床睡觉。
余泽伟是湖北省十堰市郧西县人,有一子一女。他几年前离婚了,他的女儿和他的前妻在一起。年,于军初中毕业,考入丹江口山汉江科技学校。丹江口是一个县级市,距离十堰市中心90多公里。
汉江科技学校是一所中等职业学校。俞正声称它为“十堰市丹江口第四中学”。这所学校没有官方网站,各种各样的名字也显示了它的“混乱”。
据介绍,汉江科技学校始建于年,前身为丹江口移民工程中专学校,是一所服务于水库移民和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省级重点中等技术学校。学校有15个专业。
但在丹江口人的眼里,丹江市第四中学、丹江口职业技术学校和汉江科技学校都是指同一所学校。一名学生说:“学校门口挂着很多标志,其中一个写着‘十堰医学科技学校’。”
中专的前途是有限的,余骏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军人。因此,父子俩计划明年余华拿到毕业证书后参军,等他满18岁并做了近视手术后。
在深圳工厂实习期间,余骏告诉父亲,由于在车间搬运箱子和晚上工作,他非常累。“我的手和手指都起了水泡。”余泽伟总是鼓励他要坚持不懈。
6月25日上午9点左右,厂长程某江打来电话,批评于军在厂里工作不认真。“四次不上课,再被学校开除。”希望余泽伟能和他的孩子谈谈这件事。
6月25日上午,程某江从十堰打电话给余骏,随后两次在班级群发出“严重警告”“下次坚决开除”的通报。15分钟后,余骏跳楼。受访者供图
6月25日,父亲与儿子的对话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谈话。余泽伟问儿子怎么了,余骏说:“我头痛,头晕。工作太累了,每天晚班几个小时,白天睡觉不能吃午饭,进厂胃痛。拉长是针对我的。我请了假,他向学校抱怨了我的矿工。我要求上白班,但他说他没有得到许可。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做了。”他还告诉父亲,他在上夜班时撞破了头,眼镜也破了。
余泽伟说:“不行。你先修好眼镜,在坚持坚持。如果你没有完成三个月的实习,你就拿不到毕业证。没有高中文凭或被开除就当不了兵。”他还问儿子:“拉长打你了吗?”余骏说“说话不方便”,就挂了电话。
余泽伟没有打消疑虑。因为程某江不在深圳,于泽伟找到驻厂班主任,班主任权某运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有打通,第二次权某运接了电话。通话持续了一分多钟。余泽伟问起儿子的情况。“余骏的眼镜破了吗?”权某运“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余泽伟后来知道他的儿子已经出了事故。
11:01,余俊发小和同学林森叫打电话,余泽伟这才知道,儿子跳楼了。他决定马上去深圳。11点40分,医生在电话中告诉他,孩子“到医院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在买票的时候,医生在电话里告诉他孩子已经获救了。12点01分,余某接到深圳警方的电话,通知他余某已经被宣布死亡。
余先生和他的前妻及几位家人于晚上10:40乘高铁抵达深圳。但直到27日下午,他们才从警察那里得到证明,在殡仪馆看到了儿子的尸体。
殡仪馆出具的《情况说明》在6月28日的一次小型协调会议上,警方表示他们“几乎排除了谋杀的可能性”。余泽伟不同意。“我只知道我的孩子很好。我把他交给了学校,学校把他带到这里的工厂工作。我对中间的部分一无所知。我离开家后不到半个月,孩子。”
“在我儿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站在他身边,”余泽伟说。如果我早知道,只要我的儿子平安健康,我大不了不要毕业证。”
“如果你不实习,就拿不到毕业证。”
汉江科学技术学校级计算机专业设有两个班。于军在二班,班主任是程慕江。据同学们回忆,早在今年5月,程某江就通知他们,他要在暑假期间去广东工作。但是实习的工厂还没有确定。
“一开始说是从广州的一家工厂的。”林森说。6月1日上午,程某江二班的家长发来了一份群发的暑期实习《电脑家长书》《学生实习安全责任书》两份文件,并
全体同学,“一定要好好学习!”没人回应,这群人有一会儿“沉默”了。12点22分,程某江补充说,“学生实习工资一般在元以上,企业直接发给学生。”直到下午,这群人都没有回应。家长们纷纷提出质疑,双方展开了几轮激烈的交锋。
当天从下午到晚上,家长反复提醒“广州和深圳疫情严重”,并询问了实习工厂的详细情况。一些家长还关心“宿舍热水、饮食、加班、安全、工作时间、劳动强度”等问题。“工厂的疫情防控比我们想象的更严格,”程某江说,“学校的责任比你们更大。学校考虑的绝对比你想的多“。
来自家长的反对仍在继续。晚上快11点时,一位家长宣布他的孩子不去了。程慕江回答说:“不行,学校的教学大纲规定一定要参加社区实践!”余泽伟记得班主任多次强调:“不实习就拿不到毕业证书。”
学生郑铁表示,学校取消了今年的期末考试,“将提前放假,以填补三个月的实习期。”
直到6月6日,双方的争论仍在继续,但大多数家长都屈服了,一位家长甚至道歉,“这是我的问题,在这里向所有的家长道歉。”
学生们于6月10日上午6点出发,11日凌晨2点左右抵达深圳,开始为期三个月的计划实习。然而,到深圳后的实际情况与老师承诺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二班班主任程某江带领实习于18日返回十堰,留下第一班班主任权某运驻厂跟岗。
实习工厂位于深圳市宝安区沙井街道王华高科技(深圳)有限公司。6月27日,余骏自杀身亡后,在双方的谈判中,工厂当地办事处的一名工作人员表示,该公司是一家“港资企业”,必须汇报一切,并向领导要求指示。
根据工业和商业数据,该公司生产工业工具,电信,消费电子,计算机设备等。其母公司及实际控制人为香港兆威实业有限公司。公开文件显示,王健林的国际集团(包括王健林在内)成立于年,为原始设备制造商提供服务,年在香港交易所上市,年在深圳开设了王氏华高科技厂。
华高王氏科技有限公司大门。网络图片。华高王氏公司一直有与中职学校合作实习的管理。如年4月与贵州电子信息技术学院开展校企合作;年7月,与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北海校区签约,建立“产教融合实训基地”。
年10月,一名员工在网上举报,一个月前,他在华高王公司上夜班时,“被几名工厂拉长、助拉和老员工虐待。”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在晚上结束工作的时候,我骂了回去。但是一个老员工打了我,虽然不严重,但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随后被迫辞职。
学生们表示,他们没有与学校或工厂签署任何协议。
华高王氏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大门。根据班级群聊天记录,6月1日,班主任程某江下发了《电脑家长信和学生实习安全责任书》,强迫家长签字。《安全责任书》中列出了9项要求,除规定每个班教师“带岗实习安全教育工作”外,其他8项都要求学生遵守纪律、服从管理的内容。
后来,学生们才知道,学校和企业之间有两家中介公司:深圳陈安人力资源管理有限公司和深圳兴业劳务派遣有限公司。在实习期间,他们还称辰安公司的代表程某国为“老师”。
90多名学生在不同的车间被分成几十条装配线,分为白班和夜班。白班是6:45到18:45,晚班是次日18:45到6:45。他们每天工作11个小时,两餐之间有一个小时。
学生在流水线上做同样的工作,遵守同样的管理规则。“在我们来之前,老师告诉我们,我们的工资是每小时14元,一天元,一周休息一天,一个月多元。三个月内至少有一万二千人。”一些学生表示,这让很多人感到兴奋。但当他到达工厂时,成年工人告诉他,正常的工资是每小时26元。“其余的12块钱都被你们学校‘黑走了’。”
工作时间工作五花八门,包括“与计算机科学无关”的体力劳动。郑铁先在车间里抬箱子,然后是“看板”,“给一块电子板,在上面穿各种小零件”。然后他被换到别的工种,手都起泡了,拉长说“那是因为你的手太嫩了”。
每个车间有七、八条装配线,一条装配线是拉线。车间里有主管,对学生的直接管理是的拉长。拉长会把学生在工作期间的情况告知驻厂教师,形成“车间拉长—劳务派遣公司—驻厂教师”三级共管模式。
来源:天眼查林森和余骏从小一起上学,后来一起到丹江口读中专。他们俩很亲密,性格相似。当他们到达深圳时,他们都上夜班。余骏在一楼的仓库里搬运箱子,林森在三楼的装配线上放置电子电路板的工装夹具。他们的通勤时间有15分钟的差别。每次他们上下班的时候,他们都要等对方。
林森回忆起自己在工作中感到的不舒服:“每天晚上直到10点或11点,我都无法忍受。因为你的生物钟就在那里,你开始感到困倦。但是工厂里不能打盹。我们得打起精神。很无聊,很累人,你必须一直做下去。到了早上四五点钟,我已经瘫软无力了。真受不了。”
事后,家属认为华高王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存在“非法雇佣”和“强迫劳动”。余泽伟听到同学们说:“在学校里学的是电脑,却被骗来这里做‘搬砖’。”“一箱20多斤,相当于5块砖,每天要搬运10多个小时。不允许休假和旷工。即使是每天上夜班,我也不敢打瞌睡。拉长会监工,会报告给驻厂老师的。”
“中介、学校、工厂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雇佣了这么多学生,他们不想让学生请假,确保出勤率,所以他们对学生进行了高强度的管理。”“当学生表现不好时,工厂会给学校和中介施加压力,”家属张旭说。
林森工作时坐着。余骏工作是一直站着。林森说,每天早上下班后,他们就去食堂买吃的,打包回宿舍。林森感到“上完夜班回来,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睡不着”,但每次余骏上楼,“都是飞快上去”。我问他做了什么。他说他要去睡觉。”
车间搬的箱子。许多学生反对。“我几乎每天都想请假。每个人都是那样。抱怨每天要去上班,不想去上班。”“在我们来之前,老师说这里很好,没有提到夜班,”林森说。
其中一名学生拍摄的一份Excel电子表格显示,38名学生“被兴业学生雇佣”,每个人都有一个工号,还有一个工号记录了他们的日常工作情况,比如“旷工”、“迟到”和“不想做事”。其中5名学生连续几天“上班时打瞌睡”,而其他学生则“不想上夜班”、“下午不上班”和“下半夜不上班”。林森说:“一般来说,每天犯困的人都是上夜班的。”
这些学生因为他们消极和粗心的态度受到了严厉的处罚。每次有学生旷课,中途退岗时,教师将在班群里通报批评,警告“开除学籍”。
6月19日下午,厂里的老师向班群通报:“三个学生已经回家了。赵某、张某身体特殊原因(医院病例报告),袁某某无故旷工2次无视企业文化,不尊重企业纪律,态度非常不好,通过教育不思悔改,于6月17日下午已经取消当场实践学习,并根据教育部要求,删除学籍,不再为我校学生(以本人自愿签名为证明)。“
有争议的4次“旷工”
余骏多次向好友抱怨拉长胡某军,认为是故意针对他,没有批准他的请假。有一次,余骏向他的朋友抱怨,他7点13分打卡上班,没有迟到,而是拉长扣了他的半小时工资。
余骏后来被批评为“4次旷工”,林森都很清楚。俞敏洪说,他6月13日左右刚到这里时,确实有一次没上班。几天后,余骏让同学替他请假,在拉长了批准后,拉长仍在打卡上记录了他旷工。“就是因为这次余骏被说旷工了,老师才规定请假后需要写个假条。”
如果这两次还算旷工,林森认为余骏之后的两次“旷工”纯属“冤枉的”。他说,第三次,余骏上半夜吃完早饭后胃疼,“他想吐,吐不出来。”于军请同学帮延长请假,“当时拉长确实同意了,第二天就说他旷工了。”
余骏之前患过胃病。林森说,余骏经常不吃饭,喜欢吃全麦面包。由于胃病,他一直不能喝酒。身体没有别的毛病。”他们不是住在8个人的宿舍里,而是住在5张10人铁框床的宿舍里。余骏下班后非常困,他经常不吃早饭,一直睡到下午5、6点。他起床吃晚饭,然后上夜班。日夜颠倒,作息的混乱,加重了余骏的身体负担。
余骏曾几次提出调成白班,但拉长不允许。“老师规定每个月有一次轮班,第二天是7月5日,”郑铁说,每当余骏胃痛,报告拉长时,拉长就向他要病历。他似乎认为余骏是故意偷懒,在找借口。林森说:“都查了一两年了,现在哪有病历?”
6月23日晚上发生了一场小事故。那天上班的时候,余骏的头撞到了一个箱子上,血流不止,眼镜也摔碎了。他的眼睛分别有度和度的近视。余骏向长文提出要离开,但拉长找来胶带,把眼镜粘起来,又用胶带把眼镜包在余骏头上,让他坚持到晚上结束。
余骏死后,余泽伟找到了胡某军。“拉长也承认,确实用胶带把眼镜缠在他头上,让他正常工作。
但问起请假、“旷工”的事情,胡某军表示自己不知道,让他去问劳务派遣公司,厂里的老师,“踢皮球,都是在推卸责任。”根据林森的说法,胡某军的问题是,余骏向他申请了各种形式的休假,他“批准了但没有承认”。“第二天,他告诉老师前一天晚上他没去上班。说了两三次。”
6月24日晚醒来后,余骏去跟拉长请假,说第二天早上再去拿眼镜。所以那天晚上,他没有去上班,而是在宿舍里睡觉。
谁知,第二天早上8点,驻厂老师权运,辰安人力资源公司程某两个人来到宿舍,叫醒余骏,问他昨晚为什么矿工。余骏解释,已经跟拉长请假了。当时,宿舍里还有三个刚上完夜班的学生。因为没有笔,两位老师让余骏去二楼的办公室写个说明。
事件发生后,余泽伟发现了这篇《情况描述》:”余骏,(工号),我于昨晚6月24日19:10要要到车间找拉长胡某军请假。19:15看到拉长,告诉他我请假的原因,是旧病复发,并由于工作不小心撞了我的眼镜。现在近视度,不戴眼镜真的看不见。拉长当时做出了口头承诺。我写完了纸条,胡某军拉长了让我直接走,把纸条放在桌子上。”
余骏澄清自己的请假经过余骏以为这就解释清楚了。没想到回到寝室后不久,班主任程某江从十堰打来电话,指责他“旷工4次”,“如果下次再旷工,就直接开除学籍。”随后程某江通知家长,父亲余泽伟又打来电话。
从一些迹象来看,6月25日早上,程某江打来电话之前,余骏并没有受到特别大的影响。写完《情况说明》,8:36,他还在QQ里对朋友说,“我昨晚不是去请假了嘛,然后拉长让我写请假条,我写完了,他让我放在那里,说让我先走就好了。然后他就给老师发消息,说我旷工。”语气里只有轻微抱怨,甚至带着自我调侃。
但9:45,疑似接到班主任程某江的电话后,余骏心理突然发生变化。他对朋友说,“拉长故意搞我的。我写了请假条,他说我旷工。我给他了,他说让我先放那儿,我先走。”此时,余骏陷入了一个“无人相信”的牢笼,到处解释,自我辩白。
家属张旭推测,“那么现在就是全部算他‘旷工’,等于没有一次算他请假。他就有点崩溃了。”
余骏独自去了宿舍阳台上。上午9:52,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布通报:“余骏到今天为止旷工4次。今天按照企业和学校实习管理规定提出严重警告。如有下次坚决开除。”
10:13,程某江把通报第二次发在群里。15分钟后,余骏跳楼。
10人宿舍,他从后阳台跳下。“他就觉得很冤”
余骏的死,在90多个同行的学生中激起了愤怒情绪。6月29日,学校将事发时正在寝室中的3名学生遣返回十堰。“怕他们在这里乱说话”,一位家属说。
6月30日,深圳市多个政府部门介入此事,责令华高王氏科技(深圳)公司先行支付一笔赔偿金给家属,并让家属签署保密协议。7月1日,余骏的遗体被火化,并被家人带回老家。随着事件受到各方重视,其他家长也不断责问,此次实习计划很快被叫停。7月2日,有消息称90多名学生已全部启程,返回十堰。
家属张旭说,安抚家属只是第一步,政府承诺,后续将按照程序对涉事企业、学校、中介公司分别调查追责。“分为两块,厂方、劳务派遣公司,深圳这边会追究责任;学校涉及的问题,深圳方面会发函给湖北,不管刑事责任、经济责任,由湖北省去调查处理。”
7月1日,记者通过公开联系方式致电汉江科技学校、华高王氏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均未联系到负责人。7月2日,记者拨打程某江、权某运、程某国的个人手机,电话接通后,三人均挂断电话,拒绝回应。
据天眼查工商信息,两家涉事劳务派遣公司之一的“深圳市辰安人力资源管理有限公司”成立于年9月27日,仅有8个月历史,注资万元,股东只有程建英、程某国2人。其中,程某国担任监事,仅占股5%。
来源:天眼查奇怪的是,该公司位于深圳市南山区,程某国的手机号归属地却是湖北十堰。
在林森看来,余骏的死,有“一时太冲动”的因素,但将他逼上这个心理绝境的过程,是“一环扣一环”的。
林森回忆,6月25日早上8点多,程某国、权某运到寝室叫醒余骏,质询“第四次旷工”,随后让他下楼写清经过。“老师的意思是,这次还可以跟厂里交涉,下一次就直接开除。”这时,余骏的情绪并没有大的波动,“情况还好”。
8:40写完说明,回到宿舍不久,班主任程某江打来电话,“问他为什么旷工,说他已经旷工四次了。再这样搞,现在厂里已经要求开除他,不让他干了。学校也要开除他的学籍。”因为开着免提,其他三位同学也听得清楚。班主任语气里满是生气,“说班上几个坏学生上班都上得蛮好,他不能这样。”
程某江还批评了余骏和女朋友谈恋爱,“在学校就天天混在一起,出来了还不好好上班”。林森说,在学校时,因为恋爱的事情,程某江就找过余骏谈话,还给双方家长打电话。
跟父亲通话时,余骏在阳台上,林森没有听到。此后,余骏一直独自在阳台上。由于卧室和阳台之间还隔着卫生间,里面看不到阳台。
见余骏一直没进来,一直没睡着的林森点了根烟,走到阳台给余骏也点了一支。他问余骏怎么了,余骏回答“没事”。林森没有察觉出异常,“他平时不高兴了,我问他咋了,他都说没事。我就没有很在意。”
然后,余骏说,“你去给我拿张纸”。林森进入寝室,在余骏的床上翻找,没找到纸巾,又去卫生间抽了纸。林森后来回想,在床上找纸时,他听到了声音,“当时没有在意。因为在厂里,这种声音很正常。”等他返回,余骏已经不见了,抽了一小截的烟头留在阳台上。
“我还趴在阳台上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林森进屋穿上裤子,往楼下跑,边跑边打。“我觉得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
6月28日,经过三天的争取,警方终于同意家属进入厂区查看24日至25日的监控视频。林森也看了,“让我在监控里认他”。于是,林森从监控的视角,再一次“目睹”了余骏走向死亡的过程。
楼下的监控捕捉到了余骏落地时的画面,10:28,余骏坠楼后,“一开始他侧躺着,然后他翻了个身,变成平躺。后来他同学、保安过来了,保安还拿手机拍照。”
因为没去过宿舍后面,林森走错了一次路才来到余骏身边。这时,余骏已经平躺。程某国也过来询问情况。林森说,“我很惊讶,都说不出来话了。”
汉江科技学校,位于湖北省十堰市丹江口他看到,余骏的右臂断了,左手放在额头上,挡住了脸。林森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喊了余骏的名字,只听到呼吸声没有回应。
林森毕竟还是17岁的少年,没有经验。在他看来,余骏只是手断了,“我当时完全没有觉得问题很大,他看着就跟没什么事一样。”10:43,医务人员拿着担架进入监控画面,“把余骏拽上了担架”。随后保安阻止林森接近余骏。警方到达后,医院,而是带他去派出所做笔录。
林森还以为余骏会没事,当天11点多打电话给余泽伟,“余骏怎么样了,没事吧?”
余泽伟还莫名其妙,“怎么了?”但一个小时后,他接到警方电话,得知儿子跳楼身亡。
“他就觉得很冤。”家属张旭分析余骏跳楼原因时说。
目前实习的学生们已经返回,家属也拿到了部分赔偿。但张旭认为,赔偿不等于企业和学校没有责任,“该起诉起诉。以后不要再有这些孩子连续十几天上夜班,上完了跳楼。我们还是希望社会给孩子一个安全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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